抵达田埂时,她正俯身在一片稻浪的边缘。风从远方吹来,稻穗们齐刷刷地低下饱满的头颅,形成一道谦逊而华美的弧线——一如她此刻的姿态。晨光斜照,将她花白的发丝染成银亮的稻芒,将她微驼的身影,拓印在金黄的背景上,仿佛她也是这田野里一株沉静了半个世纪的老稻。她的声音是沙沙的,带着谷物晒透后那种干燥的暖意。她不说劳作,只说收成。“今年的米,香。”她捏下一穗,在手心...
当我们抵达老家的山坳时,他正弯腰在屋后的坡地上,拾掇着最后一批番薯。夕阳的余晖是斜长的,将他弓着的脊背,与远处山峦的轮廓,一同熔铸成一片深浅有致的、静默的铜黄。他那件洗得泛白的靛蓝布衫,浸在夕照里,也仿佛染上了一层沉郁的、属于秋收时节的釉色。山间的秋风不紧不慢地吹着,掠过他稀疏的、已然花白的鬓角,像在梳理一片成熟的、将落未落的苇草。我看着他的背影,这个...
第一缕秋风翻过山脊时,整座山都醒了。不是惊醒,是那种从长夏的酣眠中缓缓睁眼的苏醒。最先察觉的是山顶的枫,它们像是约好了似的,在一夜之间偷偷抿了一口霞光,将绿意酿成羞涩的绯红。沿着小径向上,秋天的层次便分明起来。山脚还是盛夏留下的深碧,往上渐次染开金黄、赭红、绛紫,仿佛天空打翻了调色盘,顺着山坡流淌下来。空气是清的,带着松针和腐殖土特有的凉润气息。深深...
第一阵秋风穿过田垄时,父亲停下了手里的活计。他眯着眼,望向那片由他亲手交给大地的金黄。稻穗沉甸甸地垂着,每一粒谷子都灌满了整个夏天的光。风吹过,稻浪便从地头滚到天边,沙沙地响,像大地在清点自己的财富。谷仓就立在田埂尽头。杉木的仓板被秋阳晒得发暖,散发出一股干净的、干燥的香气。这是时间酿成的气味——三月的雨,六月的烈日,九月的晨露,此刻都静静地锁在这一粒...
秋天来了,很自然的想起那条街——西单牌楼。无论从哪个方向来,到了西单牌楼,秋天,黄昏,先闻见的是街上的气味。炒栗子的香味弥漫在繁盛的行人群中,赶快朝向那熟悉的地方看去,和兰号的伙计正在门前炒栗子。和兰号是卖西点的,炒栗子也并不出名,但是因为它在街的转角上,首当其冲,就不由得就近去买。来一斤吧!热栗子刚炒出来,要等一等,倒在箩中筛去裹糖汁的砂子。在等待...